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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遥望明天(小说)

日期:2022-4-30(原创文章,禁止转载)

酿皮子好吃,但做起来费工夫。甘霖帮叶秀团好面揉出筋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早上还得起得早一些,最好是凌晨五时左右,这时候街上人少,拣垃圾的人少,昨天晚上人们倒进垃圾箱的东西大致不会全被拣过。大约九时许,架子车上装满分成类的垃圾,向收购站走去时,比他起得迟一些的叶秀将儿子明天送进幼儿园小班的教室,回家为甘霖和明天削一颗洋芋,切几根葱,揉一团面,然后把酿皮子车咯吱吱地推向街道。

甘霖从收购站回来,才开始洗刷。这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一时左右,他便踏上自行车去幼儿园接明天。明天在布沙发上上跳下窜的空儿,他也就做好了饭,和明天一起吃。快两点,送儿子去幼儿园,顺便带上一盒午饭,拐个弯顺便捎给摆摊的叶秀。叶秀和甘霖这时候一直呆到下午四点多,酿皮子差不多卖完了,由叶秀去接孩子,甘霖推车回家去准备晚饭。

这种规律性的生活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明天三岁半快四岁,甘霖觉得他已在家里呆的时间太长,便就最近的幼儿园报了名。几乎在明天入园的同时,甘霖也就开始了新的工作,而在此之前二年的时间,叶秀已是街头摆摊族的一员。

叶秀原先是火柴厂的集体工,到一九八五年,企业开始不景气地经营,继续维持到一九九O年,彻底垮了。当时建材企业市场看好,甘霖所在的建材厂便成为龙头企业。算长得很不错的叶秀有眼有珠,稍作撮合便和身体健康、吃苦耐劳的甘霖结了婚。孩子稍大入托,生活日渐紧张,叶秀拜师学了做酿皮手艺,一年下来,摆摊的姐妹增多,而风吹日晒也使叶秀美色不继。甘霖的厂子属工艺淘汰企业,因设施落后改造无望,最后关闭。

本地企业大多走一步看一步,真正好的没几家。起初甘霖很灰心,又看到很多人从这家企业调到那家企业,这家企业不行了,又换到另一家企业,便有了找工作的信心和勇气。找到主管局,几个干部喝茶聊天,一听甘霖来找工作,人家就做工作说:“这是正常现象。你要看到社会也已不堪重负。关键你要自立自强,再就业。”

甘霖说:“我家的情况是,我媳妇也下岗了。”

人家说:“没办法呀,小伙子,这是形势。”

甘霖不服气,问:“不是有那么多一起下岗的又到其它工厂上班了吗?”

主管局的同志都看他,然后又笑,笑完说:“是吗?有这事?你这人,不开窍。真是!”

回去给叶秀说了。叶秀说:“你这人太老实了。”

甘霖之后又想到工程队去干,工程队极想要他。深夜,甘霖把这个想法告诉叶秀,“我们需要钱。”叶秀用充盈着蒜泥调和的手摸着甘霖愁苦不堪的脸说:“你老实,我虽然看不见你干啥,可我心里明白你受啥罪。”甘霖便没再出去。

自从有了这种规律的生活,每次甘霖去接明天,回来的路上总要问:“天天,今天老师教了啥?”明天说:“不知道。’

甘霖又问:“老师没教你唱歌学拼音?”

明天说:“教了。”然后四处东张西望。

甘霖就着急了起来:“那你咋不知道,你都干了啥?”

明天说:“爸爸,坐我对面的小朋友真讨厌,她总拿泡泡糖、娃哈哈惹我。”

甘霖呆呆地出神,之后摸着儿子的脸说:“你长大了一定要有出息。”儿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没有比上班族更神气的了。蹲下去,又说:“天天,你长大了,要好好念书,将来找一份不下岗的工作。”

拣垃圾的好去处是行政机关和一些垄断行业的家属楼附近,能拣到可变钱的物品的时间是节假日;卖酿皮子最好的季节是夏季,生意最红火的日子是停水停电。但这些日子毕竟不是天天都有。夜里十二点多一些,叶秀和甘霖有时也说一会话,这时节明天细胳膊和长睫毛红唇红粉脸的睡相显得格外动人、格外疼人。甘霖用粗糙地手拔弄明天的小手,说:“他这会在儿做梦呢。”

叶秀说:“娃娃没负担,做梦也就梦玩耍,吃东西。”果然明天一翻身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下来我玩。”夜里这声音特响。叶秀笑了,在孩子的脸上吻了一下,把毛毯拉好盖在明天身上,顺口说:“天天长大了不晓得是干啥工作的。”

甘霖想起主管局那几张无忧无虑的脸,坚决地说:“长大当干部。”

叶秀用带五香味的手抚摸他的脸,说:“当不当啥都不要紧,只要比咱们强就行。”

甘霖说:“强,就是当干部。”想起工人拼死拼活的,除了生存还不是为了明天更强一些。便叹一口气:“这么疼人的娃,咋就生在咱们家。”

叶秀说:“咱家也是家么,只要咱细一点,日子还过得去的。”俩人便算了一下细账,省吃俭用,仅水电费和面米油盐菜一年至少得七千八百元,还是入不敷出,寅吃卯粮。这么一算,甘霖心里挺难受,说:“秀秀,我这辈子算把你委屈够了。”

“这不是有吃有穿吗。”叶秀用充满五香调料味的手摸着甘霖的脸说。

这么一说,甘霖心里越难受,当初美人胚子的她还不是图他单位好,日子肯定好过么。现在风吹日晒的,那白晰皮肤变成了焦黄,整整齐齐的头发像一团乱草。甘霖便自言自语:“我咋就不能在垃圾里捡到金条呢。”

“别胡说蛮想了,谁把金条往垃圾箱里丢?”叶秀说。

还真有梦想成真的时候。

对于垃圾,甘霖已经有了职业性敏感,甚至对于拣垃圾,甘霖有一种说不清的爱好,这与他对垃圾能帮助他生活下去的认识有关。早上九点多,推着车子交完货后,返回的路上他突然拐了个弯。这是一栋新建成不久的家属楼,从阳台上看,已有不少人搬进了新居,并且可以从燃放的爆竹皮屑上看出,还有人继续往进搬。甘霖觉得,这很可能是自己需要开发的一片新作业地带。

因为是新居,卫生管理上很不尽完善,垃圾箱的外面已堆了不少垃圾。甘霖伸出铁钩子,将那些酒瓶子,那些酒类包装盒,那些塑料袋一一钩出分类,一一又往带来的编织袋里装。他庆幸及时发现了这块地方。发霉酸臭的味道他已经习惯了,他绝不会扭过头去然后捂住鼻子的,对他来说,希望垃圾铺天而下。一只黑色的塑料袋落出一条明闪闪的链子。他拿起来,背对日光观察,这条制作精细的东西,是银制品,还是铂金?铂金他听说过,但没有见过。

这时楼上下来一个人,本来是要把头扬着走过去的,但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又折了回来。

“你哪里拣的?”

甘霖看着她,这是个披金挂银的女人。甘霖说:“在垃圾里面。”甘霖突然又兴奋又紧张。

“这是我丢的,给我吧.”女人伸出和身体比例不尽协调的纤细修长的手。

甘霖把它团进手里:“我在垃圾里面拣的,怎么是你丢的?”

女人突然生气了起来:“我的东西,我爱丢哪儿就丢哪儿,你管得着吗?”

甘霖说:“你丢到了垃圾里,就是你不要了,是垃圾。再说,楼上这么多人,也不一定是你丢的。”

女人很生气:“这楼上还有谁?你去打听打听。我丢了是我没注意,你拣出来了就是我的,你要还给我。”

甘霖被女人的气势弄呆了。这时候,又围过来了一堆人,这些女人无不讽刺地说:“下岗职工吧?穷是不是?”

“这是命,再穷也不能白赖呀。”他们咬定,链子一定是“杨处长的”。

甘霖气得脸上青了又紫,紫了又青。说:“好,好,我从垃圾里拣的,我扔到垃圾里去。”说着手一扬,链子斜着飞进了灰尘。紧接着甘霖把放到车子上的和没放到车子上的东西一起倒到垃圾里说:“这都是你的,这都是你的!”

甘霖走了。甘霖委屈。他一路生气着回了家。这时节,明天一个人在门口大哭,口里叫着“爸爸”,眼窝用两只小脏手揉得尽是道道。

看见儿子,甘霖一下子明白已错过了接儿子的时候,气一下子消了。他问儿子是怎么回来的。

明天说:“我一个人走回来的。”

甘霖为儿子自豪了一下,“看看,天天不是长大了吗?”接着心里又发紧,“天天,记着,今后一定一定要等着接,不能一个人往回跑,路上车多人多,出了事你就见不到妈妈了。”脑子里闪过车流来流去的街道和明天穿梭于车与车之间的情景,宛若听见了大小车辆为躲避孩子而发出的剌耳刹车声。甘霖一把把儿子揽在了怀里。

明天从甘霖怀里挣出来说:“爸爸,我饿,我要方便面。”

甘霖犯罪似的牵着明天,卖回康师傅方便面.“天天,好好念书。”又记起那条链子,补充说“一定长大有出息。长大当处长。”

吃着方便面的明天点点头。

明天睡觉是有规律的。明天是幼儿园里特好动最爱爬上爬下玩滑梯的孩子。白天玩累了,晚上九点开始吱吱哼哼的哭闹,叶秀把他拉在怀里稍稍拍一会儿,他就会入睡,并且睡得很香甜。明天睡下后,叶秀又去小厨房。这时候,甘霖已经将面揉好,只等在温热的水里洗面。稍有个闲暇,甘霖便将早上的事说了一下。“本来那条链子是你的。”

叶秀注视着甘霖,然后伏到他的背后,双手拦住他的腰,说:“那东西原本是别人的。”

又说:“她能当处长,肯定不是傻子,真故意扔东西,才不会呢。再说,她扔了后,肯定再四处乱寻。她扔的是她的东西,不扔也是她的东西。算了,咱不说这事了。”

甘霖听了,说:“唉,我啥时候也能给你买一条呢?”

叶秀说:“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甘霖明显觉得叶秀在背后流出了泪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片刻说:“天天长大,有大出息了,叫他给你买。”

叶秀没说话,甘霖又说:“天天将来把工作干好了干大了,干到外地去,大城市去,用小车接咱们去享福呢。”

甘霖觉得叶秀在背后笑了。

这种生活越来越有规律,就像原来上下班一样。每周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日,明天不去幼儿园,基本上就守在妈妈的摊边,自顾自地玩,自然离不了一会儿闹着要吃这,一会儿要吃那。这也是甘霖的休息日,他不是纯粹的休息,他可以洗掉一周以来的全部需换洗的衣服、床单、被套等等。大多数衣服是他个人的,他会细心地把衣服分开去洗,比如明天和叶秀的放在一起,他的放在一起,洗完后又分别挂到院子里的两根铁丝上晾晒。

这天下午洗完衣服之后,便来到叶秀的摊上。明天手持着袋装雪糕,嘴嚼着雪糕,在路基上一只脚跳上来,又双脚跳下去,甘霖越看越疼爱,便拉过明天,在明天的嘴上亲了一下。吃过雪糕的小口甜而凉。甘霖说:“天天,悄悄地给爸爸唱首歌。”

天天说:“不会唱。”

甘霖说:“老师没教你吗?比如我在马路边拣到一分钱……”

天天说:“不是不是,老师不是这么教的。”

甘霖眼中放出光彩,说:“那是怎么教的?”

明天说:“我忘了。”

甘霖一下子拉下了脸。

叶秀笑笑说:“看你急的,该唱的时间,他就唱开了。”

甘霖总是被叶秀似乎没道理而又像特有道理的软声细话所说服,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对明天来说,和父母亲呆在一起玩儿,是一种机会,明天见甘霖笑了,趴在甘霖的腿上撒着娇说:“爸爸,下星期带我去拣垃圾地方玩儿。”

甘霖的脸又拉下来:“天天,你咋能玩这个,你长大了要有出息,听见了吗?”

明天说:“不,我不,要跟你去玩。”

甘霖第一次把巴掌打在了明天的屁股上。

虽然叶秀没有说什么,但甘霖在这个晚上有些别扭,好像这一巴掌打到了叶秀的身上。结婚几年来,甘霖和叶秀从来没有红过脸,也很少有言语争执,基本上叶秀似乎天生一个不和任何人争吵的性子,似乎甘霖也是一个不会窝里斗的主儿。就这样的夫妻,去年在评小区文明家庭时没评上,倒是一个女人嫌男人当了官后常不回家吃饭而天天争吵的人家被推上了领奖台,还讲了几句话。

甘霖说这是文明之家?叶秀用充满五香味的手抚着甘霖的脸说,人家的好是人家的好,总归有个好的地方,咱们的好是咱们的好,总归有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忙完酿皮的活,叶秀说“睡吧。”很快就睡着了,可甘霖就是睡不着。

上班那会儿,那才叫累,六个小时下来,不休息肯定没有精神。别说累了,穿上像样的衣服,也叫那累折腾得不见一丝半毫的潇洒。而蹲在办公楼里的人们,西装革履,咋看咋精神,偶尔光临一回车间,还会被飞扬的灰尘吓得扭头掉脸。世上的工作没人干不行,但工人就是工人,干部就是干部,身份界限还是在工作性质上分得一清二楚。如今明天上幼儿园,虽然一问三不知,这不要紧,可以,但你不该提出去玩垃圾,太叫人失望太叫人气愤了。虽然家庭困难些,上比很不足,下比还算稍有余吧,是在享福啊。

甘霖想着想着,便有了一个计划,计划构思好了,才一歪头睡去。

星期六的早上九点多,甘霖匆匆交完垃圾,回家洗刷完,去了幼儿园。孩子们正排在院子里做操,甘霖一眼就看见明天心不在焉。他隔着门喊了声“天天”。明天听见叫,跑了过来,隔着门叫爸爸。幼儿园老师过来后,甘霖说带孩子去看个什么。门打开后明天欢快地奔了出来。甘霖用自行车驮上明天,说:“今天我带你去玩儿。”明天显得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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